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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失其鹿

“秦失其鹿，群雄竞逐。狐鸣楚祠，龙兴沛谷。”——《史记·秦末诸侯月表》

短短十六个字，秦末乱世宛然纸上。

“道悠运速”，史记中 “表” 大多是以年为单位，所以一般称年表，只这秦末诸侯表是以月计量，毕竟自陈胜吴广反秦后的群雄并起到之后汉家天下裂土封王不过短短几年。

当然，最开始刘邦的帝位坐得并不稳（天下大定是在称帝后第五年霸王自刎乌江之后，之前都是在被项羽各种撵），且不说白登之围，那毕竟是和匈奴的战争，单在高祖本纪中记录的诸侯反叛的频率就已经让我瞠目结舌（详细在《大风歌》时记录过，不赘述）——在我的记忆中，之后的历代王朝开国之君没有哪一位在登临帝位之后面对过如此高频率的反叛。所以当时看到高祖本纪中刘邦回去家乡见父老，唱《大风歌》，“泣数行下”，实在是太理解他了，真的，好惨一皇帝。

秦末乱世，楚汉之争，项羽刘邦最是出名，可我独独惋惜章邯。若不是秦降将为项羽忌惮，坑杀了他手下二十万秦军降卒，章邯带着那群秦兵必不会死得如此憋屈。

项羽坑杀秦卒，历来被认为是杀降不祥的经典案例之一，另一个自然是杀神白起。记得当时还是在看本纪，自秦昭襄王十三年“白起攻新城”始，至四十七年秦赵长平之战，都在同一书页上，平均每两句话死不下万人，更不用说最后那句“四十余万尽杀之”。看的时候觉得连那张纸都仿佛是血水泡出来的，翻页时拈在手里重于千斤。

宋史在“杀降不祥”后还多一句“活千人者封子孙”，这与那句都快说烂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差不多的意思。不管能不能封妻荫子，能不能造浮屠，活人到底比杀人好，毕竟可以让自己往后余生活得心安理得，好过头风病的曹阿瞒，好过自尽身死的霸王和杀神。毕竟普通人和帝王将相隔了太高太深的尸山血海，帝王将相有他们的风起云涌，而升斗小民自有自家的柴米油盐。

脚踩西瓜皮的行文，好玩的点就在于——“秦失其鹿”的开篇，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竟会以柴米油盐做结。